Garden of everything

それは君の耳に届かないくらい小さな、

冷门堆积地。无固定墙头。一击脱离重症。駄目人間。

ao3:sakuraumeno

 

起风了


每一个倒霉的观众都是因为他总是坐得离舞台太近了。 





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得抑郁症。在看完讲述抑郁症的那部电影,我哭了,对里面男主人公的遭遇同情不已。“害怕身边的人会讨厌自己”,不管是不是得病,都会有人对这种事唯恐避之不及。然而当我发现自己的症状跟男主人公一天比一天相像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竟是得到解脱。如果真的是这种病,那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起因也许是因为压力。各种各样的压力,工作上的,感情上的,家庭里的。发现自己比自己想象中能干是这个时候,但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脆弱,也就是在这个节点上。

朋友陪伴我去医院看精神科医生,测出重度抑郁,那一刻我的脑子如同冰箱一般冷静。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即便不刻意压抑自己的表情,它也是冷漠无情的,几乎是面瘫。用一个陌生人的话来说“从你脸上的肌肉运动看得出来”。

我问医生,这到底是抑郁症还是抑郁状态?

他严肃地看着我说,是什么都无所谓,关键是要解决你的问题。

跟领导请了假,假条无法隐瞒得病的事实。父母都不相信,直到我把医院的详细报告拿给他们看。而在知道自己得病之后,很多东西就随着这个事实理所当然地淹没了我。总之,我感到很绝望。

不是自己得了绝症所以绝望,只是那种感受,就像是自己平常感觉快乐的那条神经被生生截断了一样。若这时别人说“你就是想太多”、“别这么悲观,生活很美好”之类的话,我会陷入更加深刻的绝望和自我厌恶当中。

如今我很难想象两三个月前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情绪的反复无常,药物的强烈不良反应,身体上大大小小的病痛,失眠和焦虑,薄暮时分会无知无觉哭泣,哭到鼻子眼睛又疼又肿。

我一边流泪一边翻来覆去地想,这种状态会持续到何时才算完。万一不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呢?

时至今日我仍然不能说自己完全治愈了。但已经不会像当时那样,把自己当做全世界最不幸的人了。

我很少在公共场合发表自己的观点。因为我觉得没人真的会对另一个不相干的人的生活感兴趣。但我活在这世间,狼狈挣扎地,想要留下一点什么东西,为了让他人能够理解自己的心。那么我想,稍稍写一点,应该也不过分。

我长久以来都迷失在周围人的眼光当中,又不断压抑欲喷薄而出的情绪。“人们评价我们实际上是在假装知道我们的内心世界,是在对我们的精神边界进行攻击。如果接受这些攻击,我们会暂时迷失自我,屈服于别人的控制。”如果说那段时间到底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那可能就是我屈服了别人的控制,陷入了漫长孤苦的困顿之中。

得这种病最大的坏处是,你可能一直都想着把自己置身于舞台之外,但它一口气把聚光灯对准了你。所有人都用好奇或怜悯或不理解的眼神看着你,你只能接受那些东西。你知道他们没有恶意,那只是下意识的自然反应,但你扭曲的心看什么都是局促不安的。

另一个你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可你只想去怪罪一些什么,好让心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风干到开裂的肥皂,水流不断冲刷的话,肯定还是能再出现一些泡泡的。这是一个读者告诉我的。我很感激这句话。

每一个晴朗而心碎的日子,都是有意义的。


珍惜有欲望的日子。消灭恐慌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消灭欲望。但消灭人性的最有效的办法也是消灭欲望。我知道没有欲望的日子有多可怕,所有过去喜欢的热爱的,都仿佛没了意义。那是行尸走肉,是一条落入沼泽的病犬。并且你明白没有人能够拉你一把,你得安静、耐心地等待,等那股巨大的力量从你身上碾过,然后扬长而去。它很可能还会回来。不如说它一定会回来。可你只能尽量让它来得短一点、慢一点。


恢复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最糟糕的时期,我想过辞职和分手,想过生的空虚和死的恐惧。天天被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各种慢性炎症、身体不知名的疼痛和早醒而折磨。每天除了日记以外什么都写不了。没有办法出门。歇斯底里地哭过,然后慢慢学着接纳。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人事上,不过分关注自身,定时吃药接受治疗。然后我发现事情慢慢在好转。比如家人变得比过去和蔼多了,我们都开始关心彼此;比如说破了很多事情,虽然关系有裂痕,但可以慢慢修补。前两个月碰都不想碰的游戏,终于又重见天日。

有时候,坏事也会催生好事。

我没法活得像很多人那样自我。我很羡慕他们。可是站在舞台黑暗的边界,若能从那其中探头望出,想必也会有一缕蛛丝,牵连其后的茫茫天地。也许那会成为我独一无二的财富。

我希望能籍此让自己变得坚强。

谢谢这段时间陪在我身边的朋友们。你们真是我生命中的光。也是有好多这样的人存在,我才觉得还能再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