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rden of everything

それは君の耳に届かないくらい小さな、

冷门堆积地。无固定墙头。一击脱离重症。駄目人間。

ao3:sakuraumeno

 

【业渚】Everybody's Gotta Learn Sometimes(4)

悲しいことは 大事な人 そこにいるのに

『让人伤感的是 最重要的人明明就在身边』

届かぬ思いのまま 今日も夜がきてすべてを包むの

『思念却无法传达 今天夜晚也一样到来 包容一切』


-4-


赤羽业肉眼可见的不快从拉面店小聚那天开始急遽升级,在潮田渚打电话抱歉地告诉他今晚又不能回来吃饭的某天达到了顶峰。他勉力用轻松的语调说着没关系,挂了电话后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朝餐桌上超市的袋子投去凶狠的目光。

难得自己主动去超市买了一回菜,还是他怨念已久的寿喜烧专用高级和牛肉,但掌勺的却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没有回家做过一顿饭了。而自己也被迫吃了一个星期的外卖,至于和同学一起去食堂?那不可能。

但现在若是渚喊他一起去食堂用餐,想必自己也会欣然去和一帮浑身散发汗臭味的运动社团大老爷们争抢饭票。且不说这念头实在太没出息,导致业唾弃了自己三秒钟,更关键在于,他已经好几天都没能跟渚碰上面了。

谁能想到明明住在一起却有接近一周没能碰上面?但业算是体会到了。这归结于渚作为提出女仆咖喱屋构想的总策划(但本人似乎只承认咖喱的部分),必须首当其冲筹备并实施各种细节。在五天前他好像跟业说过这几天他都得泡在家政教室里,为准备咖喱屋的菜单而不断地烹调、试吃。而且人手显而易见地不足,于是他还要帮忙缝纫,制作店里的制服。

相比起差点因为热心过头而过劳死的渚,业则显得太过悠哉了。他每天上完课,在社团晃悠两圈,就回到家里就着外卖无聊地打游戏。大学课程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他明晰的头脑让他博得了教授的青睐,教授有意给他开小灶,指导他写一些论文。如果业打腻了游戏,就会百无聊赖地写写论文和发表的内容。但通常是他做这些直到深夜,也没见渚回来过,这让他心情相当躁动。

他也曾去找过渚,但渚不可能一直在班上,而他又太过忙碌,匆匆见到一面却只能打个招呼,这非但不足以抵消他积攒的不悦,反而火上浇油——要知道对方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算见到面也只会让人更失落。

而这会儿,无人享用的牛肉变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业连叫外卖的心情都没有了,满心憋屈地躺倒在沙发上,打开了游戏机。但不管再打倒多少个游戏里的杂兵,也无法消除他内心的焦躁。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直到指针走向十点,业感觉眼皮有点支撑不住了。没吃晚饭的胃发出抗议的声音,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做饭了。业将游戏机扔到一边,拾起了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翻到渚的号码,却迟迟没能按下去。

——你一直以来就是过得太安逸,渚又太忍让你了。

前些天矶贝的警告在脑海里回荡,此时业终于透彻地了解到这种死于安乐的感觉是什么了。不知不觉,他已经成为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不是想抹消就能抹消掉,也不是“朋友”那么单纯的词汇可以概括的。

所以,如果渚哪天说要离开这里,他没有自信能像中学毕业时那样从容面对。

……啊,对了。

那个时候……他也流露出类似的表情……

是那家伙离开自己的时候……

他的思维断了片,眼皮终于阖上,倏地沉入宁静的黑暗之中。

 

「……业。」

他隐约听见呼唤,感受到一些光亮,睁开眼时,自己恍然站在一道透明的墙外,眼前落英缤纷,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樱花飞舞的季节。

而在不远处,一株老樱树下站着两个面庞尚存青涩的少年。他们穿着椚丘中学的正式制服,手上拿着毕业证书。

下一秒,他便替代了樱树下的年少的自己,潮田渚水蓝色的辫子和紧张的表情在视野里格外清晰。他的面容像是永远停滞在了这一刻,与赤羽业记忆中的他别无二致。

他模糊觉得自己是明白他想说些什么的,毕竟他们度过了如此难忘的一年,连战斗都连携得毫无破绽的他们,理应能察觉到对方的想法。

可是,如果让他说出来的话,好像某些关系也就随之结束了。

不想结束。尽管很快他们就要各奔东西,可是他不想就这样结束。

在那一刻,业陡然惶恐起来。他对他们之间的情谊,有一种孩子气的、超乎一切的重视。他不想让这段记忆染上别样的色彩,然而他不肯承认的是,他只是害怕改变。

——害怕这段关系变得不再是记忆里熟悉的模样。

他喜欢在最后一排看着左前方的蓝发少年,看他认真听课的背影。也喜欢在余晖染红整座旧校舍的时候,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苦恼地咬着笔头的样子。喜欢在寒夜里从家里溜出来,两人一起在贩卖机买了热饮,坐在小公园的攀爬架上看着星空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最讨厌少年拼尽全力对抗自己的模样。但是,他对自己绽放的笑容,最喜欢了。

名为渚的少年,那曾经是他无忧无虑的容身之所,是不轻易容许任何人踏入的世界中的微小星光。而他不允许任何人把这个地方抹消掉——即便是渚本人也不可以。

而面对支支吾吾的渚,那时候的业毫不犹豫地勾起嘴角,拍了拍渚的脑袋。

“渚,即使我们高中不在一间学校,但还是朋友,对吧?”

那一刻,他在少年清澈的眼眸中读出了心碎的意味,仿佛被风撕裂的樱花茫然无措、流离失所。但那不过是一瞬间,他很快从那短暂的激荡中回神,眼神很快归于平静,带着一丝近乎坦然的洒脱。

然后他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略带落寞而又安宁的微笑。此后业再也没能见到这样的笑容。

“是啊,那是当然的。”

——不对。

“业,恭喜毕业。”

“彼此彼此。渚也是,去到新学校也不要被人小瞧啰。”

——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谁会啊!是业小看我了吧!”

“哈哈哈,毕竟你个子这么小嘛。”

“真是的……老是这么坏心眼。等着吧,我一定会努力长高超过业的!”

“哦~有志气是好事,不过,就算没长高也不要太气馁咯~”

——等等。

渚气闷地抬眼瞪着他,眉眼又很快柔软下来。粉色的花瓣沾在他的发梢和肩上,擦过他微笑的眼角。他的声音轻得仿佛怕打扰风的叹息。

“那就再见啦,业,在那边也要好好的。”

仿佛放慢的一帧帧影片,少年冲自己深深鞠了一躬,是要表达对这三年来的照顾的感谢吗?可是,明明受到最多照顾,但他总是比较任性而不识好歹的那一个。

——等等,渚!

但渚没有听见来自如今的赤羽业的呼唤,给予他最后一个如那日春光般暖煦的笑脸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他试图伸出手想要拉住他,但那盛放的樱花在这时一鼓作气地涌现出来,以要湮没那娇小身影的程度。最终他只是徒劳地捕了一场空。业停顿下来,垂眼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

要是他那时候抓住了他的话,结局会不会大不一样?

他到底,给他造成了多少伤害呢?

 

“我回来了……咦?”

明明客厅开着灯,但却悄无声息。渚放下肩上的包,换掉鞋走进客厅,发现某个红毛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真是的,几天没见就变得这么邋遢。”渚无奈地拾起滑落在地上的手机,蹲下身子看着沙发上的同居人。业好像睡得不很安稳,揪紧的眉头和梦呓显示了这一点。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的渚不可思议地凑近。

而渚没有料到,业的手悄无声息地攀附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和肩膀,磨蹭了一小会后手指揉入他水蓝色的发丝之中。渚还没能反应过来,忽地被他的重量一带,天花板令人惊恐地翻到眼前——他被紧紧嵌入怀中直到喘不过气,才醒悟过来自己正处于一个多么尴尬的局面。

渚被牢牢压制在沙发上,也就是业的身下。始作俑者似乎还在熟睡当中,但眉头却因怀中有了个活人抱枕而舒展开来。渚错愕了很长时间,脸才轰地红了个透。

——等、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他小幅度地挣扎起来,但他从来都敌不过赤羽业的怪力,哪怕是在睡梦之中。挣扎未果后,渚放弃地抓住了业的肩膀用力推搡,一边困窘地叫道:

“业、业!醒醒!”

大概是呼唤起了作用,渚感到压在身上的身躯不动了。业缓缓睁开眼,渚那张羞红但有别于梦境中、显得真切无比的脸正近在咫尺。

……这是什么情况? 

他感觉自己应该起身,松开身下的少年。但睡迷糊了的业还无法分辨出梦和现实的区别,他怀抱着那个温热娇小的躯体,恍惚地盯着渚泛红的脸,心底满溢着失而复得的满足,同时萌生出想要亲一下对方的冲动。

渚惊恐地看着对方的脸越凑越近,心脏眼看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闭上眼睛,狠下心使劲推开了业。

好不容易从业的魔掌下逃出,渚忙不迭地站起来逃到沙发背后,脸上的红晕依然没有褪去。而业被他这么一推也总算清醒了,他先是定睛看着渚,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想对他做什么的时候,热度腾地轰上脑袋,他赶紧撇开了视线。

“你,你回来了啊……”

“嗯、嗯……今天结束得比较早所以……”渚无心观察业的反应,他光是应付自己的面部表情都已经拼尽全力。

“是吗……”业看了看时钟,竟然也已经十点多了。“我竟然睡着了。”

“在沙发上睡会着凉的。”渚暗自深呼吸了几口,终于大致平复了心情,“困的话去床上睡就好了?”

业没有答话,他不想透露自己是因为等得太无聊才睡过去的。而这时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一阵响亮的叫声,渚回头疑惑地看着他。业心虚地干笑两声,摸了摸自己饿瘪的肚皮。

“哈哈,今晚忘记吃饭了。”

果不其然,渚愣了愣,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必他又要开始说教了,业的余光扫过厨房里没动过的新鲜牛肉,选择堵住对方的嘴。

“渚,我今天买了——”

“你不讨厌吃咖喱吧?业。”

谁知道被渚抢先了一步。

“?是不讨厌啦。”

“那正好,”渚走去拿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袋子。“这是我今天试做剩下的咖喱,也有米饭,你用微波炉热一下吃吧。”

“……”

业默默看着手上被硬塞的咖喱,又望向逃也似的冲向浴室的渚。

从那一刻起,业决定要讨厌咖喱。

 

渚洗完澡出来时,发现业正独自坐在餐桌前,面无表情地吃着他带回来的咖喱。看他的样子,就仿佛面前的咖喱是世界上最难以下咽的食物。

“怎么了业?不好吃吗?”渚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紧张地问。

“……不会。”业闷声回答,同时将一勺咖喱送入口中。

“那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渚坐在对面看着业,总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平时业要么就很精神地折腾别人,要么就在想鬼点子如何折腾别人。像这样无精打采的业,实在是非常罕见。

“渚。”业突然开口,表情看起来有点失落。“这种状况还要持续多久?”

“诶?”

“我是说这种,我不得不吃剩饭的日子。”

业赌气似地松开勺子,它锵啷一下跌落在盘子边,反射着稍显刺眼的白炽灯光。渚愣愣地看着剩了一大半的咖喱,随即苦笑着说:

“抱歉,最近都没能回来做饭。”

“我不是那个意思。”业脱口而出,瞥见渚讶异的眼神时才察觉自己有点过了。他于是闭上了嘴,痛恨自己只是一句“根本和你碰不上面”都说不出口。

那是什么意思?渚看着别开脸的红发青年,突然很想问一问。他发现自己虽然和这个人做了那么些年的朋友,但有时他根本不了解对方。

可是,恐怕这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业感到寂寞,是因为习惯了有个人陪他一起吃饭,而归根结底,造成这个局面也是自己太过纵容的错。

为什么,说不出口呢。

他拉开椅子站起,将业没能吃完的餐具收拾起来。

“渚?”

“看来咖喱的味道还要再改进才行呢。”他脸上挂着平常的微笑,却在转过脸的那一瞬隐去了所有的表情。

其实他也很想见业,在见不到面的每一天。可是见到面就会勾起乱七八糟的思绪,忍不住想起还没和业说出口的事。他也无法对业说,他这段时间晚归有一半是故意的。事情多确实,但也不必非得到半夜三更才回来。自从他和中村谈完话之后,决定把表白提上日程,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仿佛被这念头紧追着,甚至忘记该如何与以往一样面对业。

渚憋着一股闷气把盘子端进厨房,索性把吃剩的咖喱一鼓作气倒入垃圾袋。业听到响动时猛然起身,追过去扒着厨房的拉门说:

“渚,我不是说咖喱不好吃——”

他停在门边,望见身材纤细的同居人站在灶台边,定睛看着超市塑料袋里的高级牛肉。

两人顿时陷入沉默。渚拿起那标价五千日元一盒,基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厨房里的高级食材,语气古怪地嗫嚅道:“这是……业买的?”

虽说之前生怕他没发现,但在这种气氛下,业也有点不好意思。

“嗯,本来打算等你回来一起吃的。”业露出了罕见的难为情的表情,别开视线小声嘀咕:“先说好,我不是对渚不回来做饭有什么意见,只是感觉好像很久没看见你了。”

渚睁大了眼,脸颊渐渐染上一丝绯红,谁都知道业主动去买一次菜是多么破天荒的举动,他会顾虑自己到这份上,让渚又难过又开心。

毕竟他们已经并肩走过那么一段长路了。

“谢谢你,业。抱歉,我刚刚像在对你发脾气……”

面对表情有些忐忑的渚,业顿时暗暗松了口气,安心下来。虽然同学们老说是渚纵容业,而事实上每次会在关键时刻心软的,却是看起来最不好说话的业。

业伸手揉了揉渚的头顶,虽然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但它在一瞬间唤醒了业睡梦中的回忆,与眼前蓝发少年完全重叠在一起。

渚抬起头,望着眼前突然停住动作而满脸复杂表情的业,讶异地眨了眨眼睛。

“……业?你怎么了?”

业这才回过神来,笑笑说没什么。

——幸好,幸好他还没走。幸好他还在眼前。

“我说啊,渚你热心班级活动是很好,但也抽空回来一下吧?不然好不容易买回来的高级牛肉就浪费掉了~”

“嗯嗯,我明天会回来做的!”

因为一盒高级牛肉,把两个人的心暂时地绑在了一起。他们把盘子洗净,收拾完厨房和饭桌后互道晚安,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然后都在门后悔恨无比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为什么我没能说出口啊!!


-TBC-

好了没两周的感冒再度卷土重来,我差不多是一条咸鱼了【。

这几周因为事情太多,更新速度跟不上了(本来就够慢的),大家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