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渚】Everybody's Gotta Learn Sometimes（1）
*时间在大学二年级的第一学期
*两人同居中
*接在《心を占める君の割合》之后
*更新会很慢
Everybody's Gotta Learn Sometimes
-1-
“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吧！”
潮田渚走在政经学部大楼的三楼走廊上，那儿通往国际政经学科的教室。彼时最后一节课已经结束，橙黄的夕阳温婉地照进走廊。这句经典过头但明显紧张的告白就这样毫无阻碍地传进他仍在思考晚上该吃什么的脑袋里。
他想躲但已经晚了。他就像一只误入雷区的兔子，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认识的女生正垂着头，站在她跟前的是与自己同住了一年之久的红发青年。他们听到响动，同时回头。
渚审慎地想他应该就此马上立刻离开，于是以极小的音量道了声对不起打扰了，然而他刚转过身刚跨出一步，那个熟悉的声音便悠然地说：
“抱歉，我没有跟人交往的打算。”
渚的余光瞥见赤羽业在抛下了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朝自己这边走来。拜托拜托别让她知道你认识我。渚边加快脚步边在心里拼命祈祷，但仍然无法阻止对方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渚，晚上吃什么？”而且音量像是故意要别人听见。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个女生便气冲冲地追过来，拦在他们面前。
“你拒绝我是因为有女朋友了吗！”她牢牢盯着一旁的渚。渚眼皮一跳，倒不是因为她的来势汹汹，而是因为那个单词。
“女朋友？”业一脸茫然。
“难道不是她吗！”女生指着渚受伤地说。
虽然没见过这女孩，但渚对她生出一股同情——但在那之前，他该同情的不是别人。
“你说渚吗？”业喷出一声笑，失礼地指着身边的人，“他才不是我的女朋友。”
总是如此。渚近乎漠然地想，那女孩和业的交锋就如同幻象一般在眼前模糊。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托他从中学开始就毫无长进的身高和样貌的福，被误以为是女生的次数足以让他麻木。早在刚进大学没几个月的时候，他就被业的同学误认为女生，还闹了好大的乌龙；若是被倾慕业的女生碰到这种场面，还会被恶狠狠地敌视。
但每一次，业都会很直接地澄清，他不是我的女朋友。
当然不是。说到底连性别都弄错了。渚无从考究业是在单纯纠正别人句子里的谬误，还是下意识的否定。但他觉得有这个念头的自己就够愚蠢的了。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那种关系，所以他的否认，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尽管明白这是事实，可还是难免会觉得受伤。
渚苦笑了一下，尽力压制内心隐隐的刺痛。
“但是、我经常见到你们在一起！大家都说你们是一对，我想也是，只是我不说出口我就不甘心而已！但如果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
“我怎么对他了？”业有点莫名其妙，转头看向渚，“我对朋友还能怎么样？”
“如果只是朋友会这么亲密吗？”
“那个……”渚觉得是时候道出残酷的真相了，“不好意思，我觉得这位同学大概误解了。我是男生来着……”
“哈？！”
“所以我都说了嘛~”业耸耸肩表示无辜。
令人难熬的尴尬和女生震惊但狐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渚已经做好了被她大骂一通并且伴随一个耳光（当然也包括阻挡她）的准备，但对方的目光最后只是停留在赤羽业身上，嘴里迸出冷冷的“差劲”，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倒是和以往不太一样。有鉴于被骂差劲的通常是自己。渚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望向一旁的红发青年。后者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女生离去的方向，但也只维持了几秒，随后他转头对上渚的眼睛，漾出一个与平时别无二致的笑。
“走吧，渚。”
超市的打折时间才刚开始，汹涌的大妈们就已经把大卖场围得水泄不通。然而潮田渚没有如往常般使用绝活直接穿过人群取得自己想要的食材，而是站在战场外围发呆。
负责推购物车的赤羽业对此相当的意外。叫了几声名字也没有回应，于是他直接伸手捏住了渚的脸颊。
“痛痛痛……业你做什么啊！”终于回神的潮田渚捂着脸抱怨。
“渚才是，在这种地方发呆，一不小心就会被哪里的怪阿姨当成食材打包带走吧~”
渚回击道“才不会呢”，又沉默地选择远离战争，走向相对安静的有机食材区。为了节省费用，他基本不靠近一包豆腐都要一千日元的骇人区域。所以，业惊讶地看着他拿起一颗卷心菜，又毫不意外他把那颗菜放回原处。
“业想吃什么？”突然，渚如此问道。
“嗯？你决定就好了吧。”
“每次都要我来决定太狡猾了，你自己也考虑一下啊。”
不知为何渚的口吻染上了赌气的色彩。与他做了多年同学如今又同住在一起的业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渚发起怒来比什么都恐怖，于是他随口说“那就寿喜烧”。渚如蒙大赦，重新返回战场，迅速灵活地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拣出大葱、豆腐和牛肉。业看了一眼那牛肉，上面有着30%off的特惠标志。
“我想吃高级牛肉。”业宣布。
“你赚了钱自己去买。”渚把食材扔进购物车，“现在为我的钱包着想一下。”
“渚现在就跟矶贝一样小气……说了我来出钱嘛，反正饭由你来做。”
“不行。”渚斩钉截铁，语气随即软化，“我的意思是，就算是一起住，账目也要分开来算。”
“为什么？”
“因为我们并不是……”顿了一秒，渚最终还是把那个单词吞了回去。“而且，我也不想欠业太多东西，否则感觉以后会很难还。”
“渚的想法还真难懂诶。”业歪着头说，“我什么时候要你还了？”
“这是我的问题。总之，今晚就吃特价国产牛肉。”渚看起来毫无商榷余地，于是业也就不说话了。
他一贯把家事都交给渚来做，就连逛超市这种事，也是好久才来一次。说来也奇怪，业以前并不是个好吃懒做的人，毕竟他从中学时代起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虽然厨艺和家务技能没有渚那么熟练，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可以直接把自己懒死。
他想了一下，决定将自己的日益懒惰归咎于潮田渚。
“渚，从刚刚开始你就有点奇怪啊。在想什么？”
业推着车穿行于货架当中，走在前面的渚停下来对着两卷不同款的卫生纸研究了至少一分钟，但显然他并没有真的很在意它们之间的差别。
渚像是被吓了一跳回头望着他，却又很快垂下眼，表情有些发窘。
“啊……嗯，在想点事。”他踌躇地避开业的视线，“今天那个女孩……业认识吗？”
“你说告白的那个？完全不，我都不记得她名字叫什么了。”业耸耸肩，口吻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为什么人会喜欢上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呢，实在是难以理解。”
渚心里一跳，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脱离了声带，那个声音在问：“那……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业似乎没有料到他会问这种问题，脸上轻轻闪过一丝诧异。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他瞥见渚流露出的一些失落，又说，“不过，至少能了解对方，这是基本中的基本吧。”
说完他径自推着购物车走过渚身边，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头顶，这使得蓝发少年对他投去不满的眼神，而在他走远时又若有所思地垂下。
他喜欢业，那是从中学时代就开始的事。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潮田渚已经记不清了。本来，这份感情更多出于一种憧憬，而在中三最后的时光里，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对方，却惊觉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毕业宛如一把切断梦境的利刃，徒留那美好而落寞的余韵。在毕业典礼之后，潮田渚在樱花树下和赤羽业告别，他想，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吧，这份懵懂的心情，总有一天我也会逐渐淡忘，过上与哪个女孩子交往、结婚的生活吧。
于是接下来的高中三年，他与业的联系急遽减少。所幸他们上的高中也有些距离，无法经常见面。他谨慎规避着自己的心情，希望它能随着时间的流逝风化。
然而，这份感情在业与自己考上同一所大学，并且同住在一起时，再度死灰复燃。
在受到他的邀请时，说不开心是骗人的。但是渚也明白，业会这么做不过是因为他们是朋友。这个认知让他又欣喜又难过。一年时间过去后，他发现自己对业的爱意有增无减，甚至连自己擅长的伪装，有时候也会在这个人面前不慎脱落。
那小心翼翼的三年仿佛是个笑话。同居生活如想象中一般愉快，却又让渚痛苦不堪。这个状态还能维持多久呢？渚跟在业身后，望着他高出自己一个头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虚幻的微笑。
——他才不是我的女朋友。
业只是把自己当成朋友看待，这事他早就知道了。他每次否认他们的特殊关系时，渚就有种错觉，仿佛业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踏过那条界线。而他也确实地遵守了。
小心谨慎地，不做超出“朋友”范围的任何举动。这就是潮田渚唯一能为赤羽业做的。
“渚。”
远远传来的呼唤打断了渚的思绪，业不知何时离他已经有好一段距离，于是他有些慌张地小跑到业的身边。业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今天你一直在走神呢，难得我帮你提一次东西，倒是给我高兴点啊。”
“对不起……”
“渚喜欢道歉的习惯也该改改了。”业的语气轻快但无奈。渚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任由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这不像往常的他。以前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说不完的话，即使沉默也多是任由它自然发展，但像这样心不在焉的对待，对渚而言是极其罕见的事。
业思来想去，对自己可能激怒他的理由毫无头绪。但在渚将自己偷偷放在购物车里的零食一样样放回货架上时，他终于忍不住按住了男生的肩膀。渚迷茫地看向自己，业笑着叹息道：
“明天去看电影吧？我们好久没去看了。”
“诶？”
“你明天没有打工吧，那可是音速忍者的导演的新作哦。”
而后他终于在那张过分秀气的脸上看见了自己想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