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rden of everything

それは君の耳に届かないくらい小さな、

冷门堆积地。无固定墙头。一击脱离重症。駄目人間。

ao3:sakuraumeno

 

【业渚】Everybody's Gotta Learn Sometimes(2)

-2-


第二天从电影院出来,业和渚仍在津津乐道方才电影里的剧情和场景,他们一致认为系列作的第三部剧情总是最差的,但在营造场面和角色塑造上却好于上一部。最后他们对里面的暴力镜头表示了不一样的看法。

“那个动作换了我来会做得更好。”赤羽业做了一个模糊的手势,渚像是被逗乐了,笑出了声音。

“不不,你来做的话才不止那干脆利落的一拳。还要加上点芥末之类的。”

业露出“还是你了解我”的志得意满的笑意,在差点被人流冲散的时候顺手拦了一把渚的肩膀,将他往自己的身边拉得更近了些。渚在那瞬间僵了僵,随即有些慌张地对他说谢谢。

他正要调侃好友两句关于体格的小玩笑,却听见一个拔高的声音冲撞进来。

“这不是渚同学吗!你也来看电影啊!”

业和渚同时别过脸,发现在出口处的三名女生正在冲他们招手,业不认识这些面孔,看样子是渚的同学。

渚惊讶道:“中野同学,你们也在啊!”

“对呀,你也是看这部电影吧?诶,这边这位……难道是……”长发的中野将视线移向一边还揽着渚的肩的业,眼里迸出兴奋的色彩。

“男朋友?”双马尾的芹泽迅速接道。

渚的脸微微红了起来,他不着痕迹地挣开了业的手,这让业感到有点受伤。

“不、不是啦!”他支支吾吾的回答激起了女生们的兴趣,一边捂着嘴笑着交换“看他这反应”、“肯定是的”令人更加难堪的话语,一边对业投去好奇的目光。

“啊,原来是跟渚同学同居的那位……”

终于搞明白状况的多田了然地点点头,丝毫不顾“同居”这话听起来有多暧昧。

“是男朋友吧?”双马尾的语气更笃定了。

“所以说不是啦,是朋友啦朋友。”渚叹了口气,女生们纷纷发出类似失望的叹息,又将注意力转到一脸无所事事的业身上。

“既然不是男朋友,那跟我们一起去玩吧?”中野突然邀约道。渚明显没反应过来,喉头滚落一声讶异的疑问。

而业明显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我们接下来有个联谊,和隔壁学校的管理学部的男生们。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顺便渚同学还可以客串一下,我们女生人丁稀缺。”多田对渚眨了眨眼睛。渚反射性地抗议:“才不要呢。”

“不要这么小气嘛。”剩下的那个看着业,“那这位意下如何呢?”

“你们是打算叫我去联谊吗?”业饶有兴致地说。

“怎么样怎么样?如果赤羽君来的话场面一定会更加热烈的!”

不,他去了只会让其余的男生毫无用武之地。渚在心中疯狂地吐槽。

“你接下来还有安排吗?没有的话就跟我们一起玩吧~”

被女生包围的业就像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激起了渚莫名的怒意。他无畏地走上前,拉住了业。

“抱歉,今天不行……我们待会还有事。”

谁也没想到他会半路杀出来,周遭的女生们都怔住了,就连业也愣了愣,玩味地看着渚。

但这僵持的气氛持续了还不到十秒,就奇迹般地转变为更为威压的气场。再下一秒,仍然处于戒备状态的渚就被一干女生们押到墙角围成一圈,活像霸凌现场。

“小~渚~竟然会反抗了,真了不起啊~”

“但是你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呢,今天你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去。”

渚宛如受惊的兔子看着一群向他伸出魔爪的女同学,心里大叫糟糕。某种意义上她们比他的老妈更难缠,并且更具有威胁性。

“小渚,你一定不想我们把那些你至今都没说出口的事告诉他对吧?”中野轻轻地抚摸他的脑袋,渚惊恐地瞪着她。

“等等、你们想干什么?”

“如果不老老实实陪我们的话,我们就会告诉他哦?包括你对他的心情——”

“我知道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渚满脸通红地制止她们说出剩下的让他可以害羞到死的话,被反杀的挫败让他耷拉着头,“为什么你们会知道……”

回答他的是女生们明朗的笑声和一个爆栗。

“你的脸上分明就这么写着呀,笨蛋。”

 

结果他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这个梗可以玩到天荒地老。在被女生们的坚持下被换装、此时坐在联谊的女方而没有任何违和的潮田渚,自暴自弃地想。

托他选了这个专业的福,教育学部的英文学科,妹子数量占了班上的90%,余下的两三个男生被当成了稀缺动物。而在这其中,长相颇为秀气常常被误认为女生的渚,尤其受到女同学们的“关照”。为此,被女生们换各种各样的发型、变装,对渚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了。虽然知道她们并无恶意,但渚还是会坚持抗议——即便终究难敌班里二十来个女生的共同毒手。而这次联谊她们也决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渚被强制放下了头发,换上了不知从哪儿来的碎花连衣裙(渚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她曾在自己的衣柜里放过十条几乎一样的裙子),一脸听天由命地坐在了一群K大男生和赤羽业的面前。

腼腆清纯的渚似乎激起了男生们极大的兴趣,在联谊开始没多久,他便被好几个男生追问了星座血型和爱好,他硬着头皮一一回答,偷出空冲着业使眼色,希望他能及时体恤自己的苦处帮助自己解围。然而业只是一边喝着汽水一边事不关己地看着这边,时不时应两句女生们的搭话。于是整个场面演变成了外校男生都盯着渚,班上的女生们都拉着业的诡异局面。

这种活动的意义到底在哪呢?渚揉着有点刺痛的太阳穴腹诽。他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干脆丢下“我是男生”的炸弹然后一走了之,不过他这么做需要付出的代价想来也不是一般的大,于是他只好放弃。

但不管怎样,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误认为是女生,并且被男生带着想与之交往的心态来对待,即便是渚也有点受不了了。以前这副长相,也是自己压力的来源。在家要面对母亲时不时的发作,在学校里会被男生们嘲笑,成绩远不算优异、不够强悍的自己,也没有什么资本让他们闭嘴。在那种环境下,没有用有色眼镜来看待他的人,赤羽业是第一个。

压抑的中学生活,在他主动对自己搭话的那一刻,变得明亮起来。

现在想想,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喜欢上了他。对渚而言,业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带着一丝近乎仰望的憧憬。一起游玩,吃便当,说着无聊的笑话,放学后为自己补习理科,他们度过了那样理所当然的一段时间。

但渚明白,那都是自己的错觉。“理所当然”并不是理所当然存在的,美好的时光总会有终结的一天,所以在他们疏远时,他也没有感到特别伤心。

但在他们再次成为同学,每天打招呼,上课训练,吃饭暗杀,那种在过去似乎理所应当的关系在彻彻底底打了一架之后,就真的变成理所应当的了。他们甚至能做到连暗号都不用,一个眼神便能意会对方的行动。

可惜好景不长。在告别了暗杀教室之后,他们也迎来了第二次的分别。即便他们三年之后再度以同学和同居者的形式再会,但渚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在回响:

——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还会从这里毕业,各奔东西。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的分别,就会有第三次。一次又一次地遇见对方,复而分别,渚感到有些疲倦了。

为什么一定要分开不可?如果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心里不免有这样幼稚而自私的想法,但他明白这并不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们能成为朋友,像现在这样住在一起,就已经是大而难得的缘分了,寄望再多,那都是贪心。

 

“那个啊——我是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渚被提醒了好几遍才明白过来对面那个男生是在问自己。他苦笑着想自己就是个男生还能喜欢什么样的,但不幸地,他有喜欢的男生。

 视线漂浮在半空中,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业的身上。但那不过才短短的一瞬间,渚便警醒地微微一笑。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

“骗人。”对面的男生狡黠地笑了,“看你这表情,一定是有的吧。”

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了。渚求救似地看向业,正好撞上他转向这边的视线。

“渚?”旁边的女生困惑地看着他,“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

那团不远处的火红不仅让他的脸烫热,更在他的眼底燃烧。渚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莫名有点头晕。他忙不迭地逃进洗手间,往自己脸上泼了一些冷水,但热度依然难以消退。

方才业被女生们围住的场景无意识地在脑内复苏,渚的心里禁不住一阵揪痛,伴随而来的还有头部针刺般的疼痛。他使劲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却发现身后闪进来一个人影。

“咦,这不是潮田同学吗?这里可是男厕所哦?”

那个人正是刚刚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调笑着往这边走来,一只手搭上了渚的肩膀。渚浑身一颤,正要回头说些什么,又被对方打断:

“啊,难不成你是喝醉了?”

“喝醉”两字迸出的下一秒,渚感到脑袋一阵刺痛,晕眩感顿时向他袭来,他得抓着洗手池的边缘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

模模糊糊中他想,自己应该没有喝任何的酒才对……难道是饮料含酒精……

他拼命睁开眼睛,眼前的身影和那猥琐的笑容扭曲着,随后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胳膊。渚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恶心,想要大叫不要碰我,但手脚却不听使唤,声带也只是无力地滚落出那个名字。

“业……”

下一刻,那个触感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只手,紧紧拉住了渚的手臂,并且将他扶了起来。渚昏昏沉沉地抬起头,那头熟悉的红发跃入视野。

业走进来的那一刻,便发现自己的室友几乎坐在地上,被那个图谋不轨的男生拉着一只手。他二话不说,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之中抓开他的手,随即拉起了看起来不甚清醒的渚。

是鸡尾酒。刚刚这家伙一脸恍惚地喝下去了不少。业心下清明,心里又暗暗骂了一句,转身对着呆若木鸡的男生险恶地提起一边嘴角:

“抱歉了,这家伙现在跟我住在一起来着,劝你最好别打他什么主意。”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扶着渚离开了那个地方。

 

夏日的风柔柔地吹在两人身上,但赤羽业的背却早已沁出一层薄汗。本来,带一个身材瘦小得和女生没啥两样的渚回去对他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但如果对方一直在挣扎闹脾气,那就不是了。

一开始还处在醉酒状态晕晕乎乎的渚,在吹了会儿风之后好像突然清醒了一些,意识到是业一直在扶着自己,异常坚决地将他推开要一个人走。

业不明所以地看着倔强地跌跌撞撞的渚,想去拉他的手时又被他推开,他彻底被弄糊涂了。

“你做什么,渚,醉成这样还想一个人逞强吗?”

“我倒是想问你想做什么呢。”渚小声咕哝。

“哈?”

“你——别管、我——嗝。”渚用放弃一切的语气大声说道,同时甩手往前走去。那真的挺潇洒的,除去他前行的步伐看起来就跟蛇行没区别。

业深深皱起了眉,他与渚认识了也有七八年了,而渚这样对待他还是头一遭。不如说,渚这种举动就已经够反常的了。尽管知道和醉鬼不能讲道理,但业还是耐着性子追上前,抓住了渚的肩膀。

“喂,渚,你今天怎么回事?”

不对,不是今天。他想,从昨天起他就很不对劲。

渚扭头盯着他抓住自己肩膀的手几秒,用朦胧的醉眼瞪向对方。

“业留在那里不就好了吗?”

“什么?”

“我是说——你留在那边好了,反正、女生们很喜欢你。”

“我为什么要留在那里?”业愈发莫名其妙,“那你怎么办?”

渚几近嘲讽地喷笑出声,这让业感到一阵不安——这家伙,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差点都要忘记了这家伙可是昔日班上最强的杀手啊。

“我怎么办都跟业没有关系吧?”渚的笑容浅浅地停在嘴角,逆着路灯的光看上去实在令人心惊胆战,他的视线在赤羽业逐渐暗下来的脸色上划过,最终别过头,嘟哝了一句“我可没有拜托你照顾我”便再度走开。

“喂!”业终于耐不住,口气更差地一把拉住了渚,却被对方用力甩开。“你——”

“你不也是在看我的笑话吗!?”蓝发少年陡然爆发,背着他的身躯一点点沉下去紧缩起来,仿佛在拼命忍耐着什么。“从来都是这样!以前也是、老是给我穿,嗝、女装,这么喜欢看人穿裙子,就去找个女朋友啊!”

业顿时定住了所有的动作,看着渚极其罕见地发着酒疯。

“反正我也不是女生、什么都成为不了,我不知道业、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让我被误认为女生、为什么非得跟我上同一间大学、为什么非得要跟我住在一起?”

夜晚的住宅区呈现出一片漆黑的宁静,正因如此,渚拔高的声调划破这片安静之时就显得格外尖锐。他身上还穿着女生们强硬给他穿上的连衣裙,配上他几乎是痛苦的愤慨,这副光景既滑稽又具有悲剧般的真实感。

还在不久之前的两人一同看电影的欢笑记忆荡然无存。业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表情。

他的沉默让渚似乎也冷静下来了一些,他垮下肩膀,背影瘦瘦小小,看上去不堪一击,和中学时代没什么两样。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对吧。” 

晚风将这句温柔得近乎残酷的呢喃送进渚的耳里,他的脑子此时不能称之为清醒,但他仍然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肩膀轻轻一抽搐。业走到他跟前,看见渚的脸时却怔住了。

虽然看起来像个小动物那般温柔无害、却从来不愿将自己软弱的一面外露的潮田渚,湿润大睁的眼里滚落大颗泪珠,泪光在昏暗的路灯下闪闪发亮。

“渚……”

还未等他消化这惊人的事实,面前的少年便脸色大变,捂着嘴蹲下身。业见状赶紧去扶他,而渚只是摇摇头,难受得揪紧了业的衣角。

“我……我要吐了……”

之后业花了半小时才把他从一堆呕吐物里拖回家中,又花了近一小时将他和自己洗干净,把两人换下来的衣物扔进洗衣机里,在做这些麻烦事的时候他心想,这大概是对自己从不做家务的惩罚。当他终于能甩掉这些,推开渚的房门,看着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醉鬼时,时针已经走过了这一天。

——这家伙,竟然会哭。

这个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对头脑过于聪明的赤羽业来说,这种事可不多见。

但此时那张俊秀的脸上却全然没了往常的游刃有余。业抱着手臂靠在门边端详了一会渚的睡脸,确信他睡得烂熟之后,静静关上了房门。


-tbc-

困到不行,有bug也到时候再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