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sona4】（完二x直斗）キミの隣で #3.1
#3 それは呪文のような～
“——因为种种原因，今年三年级也要参加文化祭了。我知道你们懒得参加，所以我跟学习委员波江同学商量了一下，决定演舞台剧。”
三年一班的委员长更科敬之刻板的声音戛然而止，底下的学生一片短暂的死寂。只是没能持续太久，不消片刻，班上便炸开了锅。
“都三年级了开什么玩笑！”
“完全没法接受啊这种破理由！”
“不要擅自决定这么麻烦的事啊！！！”
“老师脑子被门夹了吗？！”
“太麻烦了——谁会干啊！”
“至少给个我们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啊！？”
委员长的镜片一闪，十分冷静地打断了大家的喧闹。
“不要着急，我话还没说完。”他轻咳一声，转向身边正笑吟吟的柔弱女生——班上的学习委员同时也是此事的策划者波江梨乃。“接下来交给你了，波江同学。”
“是。”波江站上讲台，依然是那副笑脸。“由于今年文化祭正好是五十周年校庆，所以校方决定让全体学生都参与此次活动。虽说舞台剧需要排练和准备工作，但是老师的意思是希望大家都能一起参与。”
她顿了一下，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字。
“于是我们决定下来的剧目，是大家都耳熟能详的《美女与野兽》，为了减轻大部分同学的负担，我们连主演的人选都已经决定好了。”
底下又是一阵骚动，许多学生开始热烈地交头接耳，都在各自猜想着谁会成为这两个倒霉鬼。
“——我们决定，美女一角由白钟直斗同学饰演，野兽则交给巽完二同学。”
一阵静默。然后完二和直斗慌乱的声音同时响起。
“哈？！”
“请等一等！”
更科委员长推了推眼镜，似乎并不意外这种展开。
“看来你们有话想说，那么请发言吧白钟同学。”
直斗从座位上站起来，满脸都是没反应过来的困惑。
“我只是很疑惑为什么会选上我，我并没有演戏的经验，再说三年级也并不是能放心做这种事的时候了——”
委员长打断了她，语气四平八稳得就像在讲解习题。
“所以白钟同学才会被选上。毕竟你的成绩在全级数一数二，大家才放心地推举你去的。至于演戏的经验，我们班似乎没人参加过演剧部，所以选谁其实都一样。”
“怎么会……”直斗瞬间无语了。因为这样的理由被推选实在太可笑了。
完二沉不住气了，双手用力拍在桌子上，气势惊人地站起身。
“那我呢？！你们不会因为我成绩好所以推荐我去演戏吧？！”
“啊……那个啊。”更科委员长露出一副碰到麻烦事的困扰表情，“你是刚好相反。毕竟你的成绩已经可以放弃升学了不是吗。”
“什么？！你这家伙……”就算事实如此也不必说得这么过份吧！
“请不要这样说巽君！他的成绩一直都有进步的！请收回刚刚的话。”直斗激烈地反驳道。闻言，完二既惊讶又感动地看向她。
“直斗……”
讲台上标准中分的高个子男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么只要我收回刚刚的话向巽同学道歉，你就会答应出演吗？”
“当然！……诶？”
全班又是一阵哄笑。直斗怔了五秒才反应过来，脸顿时涨得通红。更科推了推眼镜，恢复了面无表情。
“对不起，巽同学，刚刚是我一时失言，请你千万不要当在心上……哦。”
没等他道歉完，完二就三两下冲到讲台上一把揪起他的领子。
“你这家伙……！”
面对完二的凶狠，委员长倒是一脸淡定。
“我已经道歉了，白钟同学。”
“你这完全是趁人之危！”完二咬牙切齿。
“了不起，居然会用这么艰深的词汇，看来确实是我小看你了，巽完二同学。不过白钟同学你怎么看？你刚刚可是亲口答应我了吧，非常果断地。”
“不要听他胡扯直斗！”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哈？！”
“约定的事一定要尽力而为。这是家训。”
“等等他刚刚只是在套你的话而已吧？！”
完二几乎要抓狂，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轻易就得逞了。而且直斗为了自己那不值一提的名誉这么果断地就答应了下来，让他又是感动又是内疚。
不过这也就代表她会参演……这样一来那自己的立场不就……
话说回来《美女与野兽》这剧目又是怎样决定下来的啊？我就长得那么像野兽吗？！
即便拥有最基本的自知之明，但完二还是感到大受打击。
直斗很快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抱歉，我好像忽视了巽君的心情。自作主张地决定了……不过如果你实在不想演的话不必勉强的，再找一个人来替代就好……”
“……我演。”
“诶？真的吗？！”
完二看着直斗万分讶异的表情，心情复杂地点点头。
“既然你都答应了，作为一个大男人没理由不接受这样的挑战吧！”
“真的吗……其实用不着顾虑我的……”直斗看起来还有些犹豫。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何况你演女主角，要是男主角换人来演那岂不是更不妙吗！
抱着绝对不能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的必死信念，巽完二答应下了前所未有的艰巨任务。
更科推了推眼镜，镜片下满满的计划通。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巽同学和白钟同学担任主演，剩下的配角和staff自由分配，有意向的同学可以在我这里报名。”
因为编剧和导演早就决定是波江梨乃，其余的工作都是相对轻松的，本着凑热闹的心情的同学们态度积极，很快就瓜分完了剩下的工作。
等到完二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成定局。
“啊啊……这下该怎么办……”
直斗看着垂头丧气的他，一脸歉意。
“抱歉，巽君，都是因为我……”
“不，那个，我没在责怪你啦。”完二抓抓脑袋，“只是我从来没演过戏，不知道要怎么做比较好……万一到时候出丑了就糟糕了吧。”
“要说这个其实我也是一样的。确实会令人困扰呢。果然脑袋一发热就答应下来还是不行的吧……。”
“不过反正都这样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是吗。”
“嗯，是的。”直斗似乎有些惊讶，唇边却露出了微笑。“那么……不管怎么说，请多多指教了。”
“喔。我才是，要多多指教。”
这时一个声音轻咳了一声插进他们的对话。
“那个，打扰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不过可以占用白钟同学一点时间吗？”
回过头，波江正站在他们身后亲切地微笑。
“因为要做戏服，所以可以量一下你的尺寸吗？”
“咦，尺寸……等、等一下！”
直斗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波江二话不说地拉走了。一贯温和柔弱的女生好像变了一个人，那兴奋的样子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完二眼睁睁看着直斗被拉走却无计可施。他大概能想象她会被女孩子们如何对付，但又很快制止了自己的念头。怎么说呢，不利于身心健康。
不过刚刚她说戏服……原来那玩意儿还要自己做啊。
这么说，可以看到穿着华丽晚装的直斗了吗。这样想来，似乎也不赖呢。
粗神经的完二沉浸在幻想中，那个时候他尚不自知，前方等着自己的到底是多么艰险的未来……
过了大约15分钟，波江带着直斗回来了。直斗一脸消沉，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谢谢款待~哎呀，白钟同学的尺寸真是让人吃惊呢。”波江非常满足。听见这话的完二忍不住又一阵脸红。
“请不要捉弄我了……”直斗无奈地叹了口气。
“呵呵，白钟同学也有可爱的一面呢。放心吧，你跟巽同学一定会是文化祭里最耀眼的。”
“……不，我不需要那种关注。”
“对了，这是你们的剧本。请把台词熟记下来吧，尤其是巽同学，一定要加油哦。”
波江把两份剧本递给他们。完二接过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就开始头晕。
“喂，我说，为什么一定是这个剧本不可？”
波江的眼神充满诧异，就像他问了一个不该问的傻问题。
“这还用说吗，那当然是你们再适合这个剧本不过了。”
“——是说你一开始就是为了让我们演所以才用这个剧本的吧！”
“呵呵呵，被看穿了呢。不过说真的，这两个角色实在太适合你们了，如果真要让别人来演，演出效果至少会差一半以上吧？”
“真、真的吗，真有那么适合？”完二突然有点高兴。学习委员笑着连连点头肯定。
“排练从明天开始，每周一三五在放学后排练。还有一个月就是文化祭了，一起加油吧。”
“哦！放马过来吧！”
“我……我会加油的……”
直斗干劲缺缺地小声应和。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令人吃惊啊。你会这么干脆地答应。”
走在放学的归途上，完二回想起班会上直斗干脆利落的表现，不由得感慨道。
“因为……既然都说出口了，反悔的话也不太好。如果那样做感觉就不像自己了。”
直斗有点害羞地把帽檐往下压了压。见状，完二扬起嘴角，大手按在她的脑袋上。
“你啊，真是个固执的笨蛋啊。”
“！不、不许说我笨……！”
“不过，谢啦。”完二移开视线，脸色有点发红。“我还是第一次被这样袒护，怎么说呢……感觉很高兴。”
曾经受尽旁人的白眼和不信任的目光。独自灭掉飙车族也好，做毛线娃娃给并不相识的男孩子也罢，总是会招致各种各样的误解。因为长得一脸凶相，又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所以会被麻烦找上。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以貌取人的世界，他曾经以为自己会习惯的。
不过，和鸣上前辈他们结识，一同追寻真相的日子非常开心而难忘。与真正懂得自己的人交往，心灵才会得到自由。完二从他们身上明白了这个道理。尽管还是会经常被人误解自己是不良少年，但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在意了。
而直斗在班上公开袒护自己，甚至不惜答应出演自己并不擅长的舞台剧，让完二心里暖融融的。这说明她是把自己看成了重要的同伴吧？这个认知让他像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一样开心。
“不，一般来说被那样误会，果然还是会生气吧？”
“啊哈哈……我被人误解惯了。那当然还是会不爽啦，不过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误解……惯了吗。”
“啊啊，以前有不认识的男孩要我帮忙做玩偶，因为跟他碰了几面，却被警察盘问是不是在勒索那孩子。这种事情也不少见呢。”
直斗默默看着身边兀自傻笑的男子，又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
这个人，总是一副傻傻的样子，虽然行为有点粗鲁，但实际上心思比谁都细腻。被那样对待后也只想着她的处境，丝毫不为自己着想。
——就跟《美女与野兽》里的野兽那样。
内心不由得刺痛起来。
“其实巽君才是个笨蛋啊……”
“啊？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
抬头所能看见的天空，染上了温柔得几乎像是在骗人的暮色。层层叠叠的淡紫色和橘红色，美妙地融化在一起。
“明天开始就会忙碌起来了吧。”
>>>
晚上，当完二正在翻阅剧本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来电居然是好几天都没来学校的理世。
“喂？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臭完二，你那个嫌弃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啊！本小姐我亲自打电话给你哦？”
“你不是很忙吗，居然有时间打电话。”
“我才刚刚结束这边的拍摄。怎么样，听说你被选成男主角了？野兽先生~”
“等、你怎么会知道……！”
“哎呀呀，可不要小看理世我的情报网哦。”
电话那头的少女声音听起来很是得意，完二突然灵光一闪，对着手机嚷嚷起来。
“啊，我明白了，是你搞的鬼吧？！一定是你授意的吧！”
“你指什么？”
“废话！当然是舞台剧的事！我就说为什么咬着我们不放……”
那头传来一阵得逞的笑声。
“哈哈哈，不过是个臭完二但还算反应迅速嘛，该说是野兽的直觉？”
“闭嘴！你这家伙……我和直斗可是很困扰的啊！人不在还给我们捣乱！”
“真是的，好歹也懂一下人家的一片苦心啊。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在百忙之中还费这么大力气做这种事？”
完二顿时哑口无言，“你……”
“校庆那个是一定会全校参加的，剩下的只是节目问题而已。于是我跟波江同学那边商量好了这个计划。放心好了，她也跟我站在同一战线的。”
“同……同一战线？”
理世叹了一口气，语气很是无奈。
“如果你早跟直斗告白，我也不需要特意去做这种迂回的事了。”
“哈、哈？！你说说说说什么？！”完二顿时语无伦次起来。
“所以说啊，你们两个看着太让人心急了啦！”
“心心心急个鬼啊！我我跟她什么都还没发生啊！”
“真是的，不愧是笨蛋完二。正是因为你们什么都没发生所以才让人着急啦！”
“要你管……！”
“我不管的话你们这两个笨蛋谁都不会跨出第一步的啦！这种时候你应该好好感谢我才对，我可是提供了个大好机会给你哦？”
“谁会感谢你啊，真是，多此一举……”
“笨蛋！！！！”
“呜哇耳朵好痛，不要突然大叫啊！”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呀。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美女与野兽》是一部以爱情为主题的童话哦？你在剧中要跟直斗一起跳舞，还要向她求婚，最后还有吻戏哦？”
霎时有一颗核弹在完二的脑子里炸开了。
跳舞？求婚？吻戏？
“等等等等一下！！！！你刚刚说说说说说什么？！！”
“……你该不会还没看过剧本吧。”
完二迅速翻开只看了个开头的剧本，用超乎自己平时的阅读速度往后翻，每翻一页他的冷汗就更渗一分。
“这……这是什么啊！！！！”他大叫着扔掉了手中的剧本，仿佛那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这很正常吧？剧本完全是按照原著流程走的哦。虽然稍微有一点改动啦……”
“果然是你的阴谋吧久慈川！！！这种东西怎、怎么可能演得下去——”
“所以说，我不都是为了帮你们吗，这年头好人真不好做耶。”
“不不不行，这种东西我没法演！”
“打起精神来！”理世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你是男人吧！是男人就好好挺起胸膛迎接挑战，这算什么样子！”
听到“男人”两字完二条件反射般正襟危坐，就像一个等待训话的小学生。
“哦……哦，是啊，我是个男子汉，不能被这种事打败。”
“这样才对。”那边理世似乎很满意，“而且连直斗都答应了，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再怎么说该害羞的是对方才是。”
“也，也对……”对方是女孩子呢。
“你想通就好。啊，都这个时间了，我该收拾收拾回家了。”
“你最近都不打算来学校了吗？”
“拍摄大概还有一周左右，我会抽空去学校露个脸的，顺便看看你们排练嘛。”
电话里流露出少女俏皮的尾音，完二无奈地勾起嘴角。
“你这家伙，还说打算升学呢。算了，好好工作吧。”
“你以为小理世我是什么人！我会加油的，笨蛋完二也要加油哦。”
“笨蛋是多余的。我知道了啦！”
挂了电话后，完二坐在台灯下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又把被自己扔得老远的剧本拾回来，硬着头皮从头开始读。
于是，巽家的母亲整晚都能听到从儿子房间里传出的不时的躁动。
第二天放学后，《美女与野兽》所有的演员和导演波江来到了实习大楼的一间空教室，今后的一个月，这里将会是舞台剧的排练场所。大部分学生更多是抱着对两位主演的好奇心而参加活动的。看他们满脸兴奋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出昨天全班还激烈地反对过这个歪点子。
“那——我们先从第一幕开始吧。”波江拿着卷成纸筒状的剧本敲了敲手掌，开始讲戏。
一座豪宅里住着一位富有的商人以及他的三个女儿。女儿们都很漂亮，而小女儿尤其美丽善良，被取名为“贝儿”。而相反地，她的姐姐们都非常自私自利。商人由于一场海上风暴失去了所有的财富，他和女儿们不得不住进农舍，并为生活而忙碌。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年，某天商人听説自己派出的船只中有一艘抵达了港口，逃过了一劫。于是，他打算去城里看看船上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临走前，他问女儿们想带些什么礼物。大女儿和二女儿想要珠宝和漂亮的衣裳，贝儿则只想要一支玫瑰，因为在他们住的乡下看不到玫瑰。可到了城里，商人才发现自己的货物已经被扣下偿还赌债，而自己也没有钱给女儿们买礼物了。
而舞台剧的第一幕，是父亲去城里拿自己的货物，却得知船上的货物全都毁了。归途中他在森林里迷了路，找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在里面他得到了很好的款待。桌子上摆满了食物，还有一身新衣服。他感激了城堡主人的好心，用过餐换了衣服后准备离开。正当他要离开城堡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玫瑰园，想起来贝儿想要一支玫瑰。当他摘下自己所发现的那支最美的玫瑰时，眼前出现了一只可怕的野兽。野兽对商人说，他在接受了自己的款待后还要拿走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因此必须永远被关在自己的监狱里。商人请求饶恕，説自己把花摘下只是要把它送给自己小女儿作为礼物。野兽同意放走商人，条件是商人要把他的其中一个女儿送进城堡作为交换。
“呜哇……一上来就是巽完二，不会吓跑观众吗。”有担任配角的学生小声吐槽。
“没办法啊，毕竟时间有限，之前的故事都只能在旁白和独白里才能表现。不过这样直击重点也会让人精神一振吧。”
“直击重点……吗。”
“所以说，除了白钟以外，会跟巽直接对上戏的也就只有美女的父亲了吧。”
“有点同情那个人呢……”
学生口中无比同情的那个人站了出来，依然是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
“演父亲的是我。”
“什么啊，原来是你这家伙。”完二对着不久前才摆了自己一道的更科委员长啧了一声。“话说回来你这形象跟父亲这角色不太搭吧？”
更科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没问题，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演的。”
“自己的方式……？”
结果正式开始排练的时候，完二才知道更科口中的“自己的方式”是指什么。
“喂，你这家伙！本大爷给你好吃好喝还给你新衣服，你不但没有感激，居然恩将仇报摘走我玫瑰园里的花！你这小偷！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我不明白。”
“啊？！”
“玫瑰花对你很重要吗？”父亲更科敬之表情再冷静不过，“你舍得你的食物和衣服，却不让我摘一朵平平无奇的玫瑰花。把玫瑰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你才比较奇怪吧。”
“奇……奇怪……”完二被他的理论层层逼退，额上滑下了一滴冷汗。
“依照你对玫瑰花莫名其妙的执念的推断，这玫瑰花丛底下要不然有宝藏，要不然你就是个喜好园艺到不行的娘娘腔。”
“娘、娘娘腔……”
完二如遭晴天霹雳，一下子被击沉了。
“那个……台词是这样的吗？”直斗旁观着两人超展开一般的演出，顿时有种满满的无力感。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好看就行了。”波江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剧本被人如此篡改，反而还很乐在其中。
这根本是在乱来嘛。直斗在心里叹了一万次气，开始担忧今后一个月的排练生涯。
“……总之！你毁掉了我最珍贵的宝物！我要把你永远关在我的城堡里！”完二被更科富有逻辑的驳斥绕得找不着北，半天才找到一句总结陈词。
“永远……我可是个有三个女儿的中年大叔了，这么说你果然是有‘那方面’癖好了？”
“住口啊啊啊啊啊我才不是——！！！”
看着不知道多少次被更科的毒舌击沉的完二，直斗突然同情起来。
“我觉得……是不是该阻止一下比较好？”这个剧情暴走。
“有什么关系，我看巽同学也乐在其中呢。”波江梨乃完全不以为然。
——不，我看乐在其中的是你们才对。
直斗在心里默默替完二捏了把汗。
“——总、总之！既然你有三个女儿，那就送一个过来，否则我就要把你杀了！”
“你怎么能保证我回去了还会再回来？”
“啰、啰嗦！我可是无所不能的野兽！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杀了！”
父亲更科长叹一声，看着野兽完二的眼神莫名的有些怜悯。
“看来你真的是一个人待在这太久太寂寞了。好吧，那我就送一个女儿过来好了。”
好干脆！而且完全不把自己的女儿当一回事！还有这种莫名的同情好令人火大！
“……于是，野兽放走了商人，并给了他三个月的期限。商人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家中，努力不想让女儿们知道这件事。”毫无干劲的旁白接了上来，第一幕终于告一段落。
“辛苦了，各位都演得很好哦~巽同学的野兽很有魄力，更科同学的父亲也很有委员长的风味呢。”波江边鼓掌边开心地迎上来。完二气喘吁吁垂头丧气，好像刚打完一场架，而且自己还输了。反观委员长居然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头一次见到把野兽逼到无路可走的父亲……围观的学生默默在心底吐槽，但谁也没敢说出口。不过，巽完二虽然长了一副凶险的皮相但却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这点被在场的学生们确认了。
“可恶……原来演戏是这么累人的活……”再也不能小瞧理世那家伙了。她平常都一直做着这么累人的工作吗？完二敬畏地想。
“辛苦了。”一个影子在自己面前斜斜地罩下来。抬头一看，是直斗在对自己微笑，手里递过来一块手帕。
“啊……谢了。”总觉得被她看到了丢人的一面，完二接过手帕的时候心都在抖。
“怎么样？演戏。”直斗顺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累死人了。”
“呃，我想也是。”直斗突然词穷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他。“委员长他……真是喜欢即兴演出呢。”
“可恶，那个与其说是即兴，不如说是他的本色演出吧。”
直斗噗地笑出声，搞得完二皱起了鼻子瞪她，低声说“有什么好笑的啦”。
“不过，我很惊讶呢。巽君还真把台词都记下来了。”虽说后来的台词受更科影响都变得乱七八糟的。
“啊？那个啊……”完二挠挠脑袋，似乎终于顺了口气。“台词还算简单，倒不至于记不下来。”恐怕也是顾虑到这点波江才把台词写得尽量简单粗暴了吧。“你的台词才比较多吧？”
直斗愣了愣，“是呢，是比较多。”
忽然完二就不可避免地想起来理世说过的三个关键词。跳舞，求婚，吻戏。哪一样对自己而言都是不可忽视的挑战。最后一项比起自己，承受更大压力的应该是直斗才对——毕竟按照剧情，是美女主动亲吻了濒死的野兽才让他复原。
糟糕，这下岂不是更没法直视她了吗。
完二捂着通红的脸支支吾吾：“那个……直斗……”
“嗯？”直斗不明所以地看向反应突然变得奇怪的完二。
“呃，那个……就是说……ki、ki——”
“Ki？”
还没等完二把“kiss的部分你打算怎么办”问出口，波江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白钟同学，已经可以开始第二幕了哦。”
“哦哦，好的，我就来。”直斗抱歉地朝完二点点头，“巽君，有话等会再说吧。”
“喔，好。”
等直斗离开后，完二抱住了脑袋无声呐喊。
——你们到底是要怎样啊？！跟我作对很有趣吗？！
直斗跟更科的对手戏倒是非常顺利就过了。更科完美地演绎出一个为了报一支玫瑰花的仇而不惜把自己的小女儿送进狼窟里的铁石心肠的父亲。直斗不像完二那样好欺负，脑子也转得快，跟“父亲”的斗智斗勇看起来不像是在演家庭苦情剧倒颇有点悬疑剧的风格。但或许是因为经历了第一幕的洗礼，这次大家好像都全盘接受了这个设定。
“跟委员长演戏，果然很累人。”这是直斗结束了第二幕后她唯一的感想。同时她也怀疑起剧本本身的存在意义——它除了在讲故事和旁白上起到作用以外，几乎没人按照它的原台词演过。
不管怎么说，故事总算进行到了关键阶段。前面的还只是铺垫，从现在开始才是重点。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大部分戏份，都是完二和直斗两个人的对手戏了。
“很好很好~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跟演员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后，波江满意地宣布排练结束。“下一次的排练时间是周五，大家都要记得哦。”
“太好了，终于结束了！”完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怎么感觉比之前练习LIVE那次还累人啊……”
“辛苦了，一起回去吧。”直斗走过来招呼道。
“哦，辛苦了。话说你还真厉害啊，居然能跟那个人对上话呢。”
“哪里，要应付他的即兴演出我也已经是竭尽全力了。”直斗露出一丝苦笑，“真的不要紧吗，这么乱来的舞台剧，我已经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正当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往门口走的时候，波江叫住了他们。
“巽同学和白钟同学，能稍等一下吗。”
“嗯？”
教室里已经只走剩他们三人。波江快步走过去，属于女孩子的步伐轻快灵巧。
“是这样的，下一幕会有跳舞的场面，你们都看过剧本了吧？”
完二心里咯噔一下。
啊啊，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嗯……我知道。”直斗踌躇了一下，点点头。
“失礼了，请问你们都会华尔兹吗？”
面对长发少女闪闪发亮的眼神，两人面面相觑后又不约而同地摇摇头。见状，波江梨乃扶着下巴吐出叹息。
“我知道不该占用排练以外的时间。不过，只有你们是特别的。所以，我有一个请求——”
虽然知道接下来她要说些什么，但完二的背后还是禁不住渗出汗水。
“拜托了，请你们进行特训吧。”
少女双手合十，语气恳切。但与其说是拜托，不如说是命令。
“特训？”
“没错。其实华尔兹并不难，大概花个一两天就可以学会了。最快的方法果然还是由我教给你们基本舞步，然后你们再单独练习。这样会比较有效率呢。”
直斗想了想，说：“这也没办法，就按照波江同学说的办吧。”
“你啊，还真是够冷静的……”完二不知该不该提醒她，要跳舞的是她和自己。不过比起自己快得要命的心跳，她大概不会有什么感觉吧。
对此直斗只是挂着迷惑的表情歪头看着他。除了冷静接受以外还有别的选择吗——她感到不解。
“知道了知道了，特训就是了吧特训。”
完二没辙地长叹一声，谁叫这家伙总是自己的弱点呢。
“还有一点时间，不如趁着现在我先把舞步教给你们吧。这样你们就可以自己私底下练习了。”
波江对着他们一笑，拿出一盘CD——这女人果然是有备而来。
“那我先教女步。白钟同学，请你过来一下。”
“是。”
直斗顺从地站到波江的对面，波江一边握起她的右手伸展开，另一只手搭在直斗的左腰上。
“呀……！”
意外地，直斗在她搭上腰间的时候小小地缩了一下。波江有些惊讶：“原来白钟同学腰部是弱点吗？”
“请，请不要说出来！”直斗羞红了眼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波江意味深长地瞄了在一旁见习的完二一眼，勾起一抹笑意。
“开始的姿势就是这样，面对面的站姿，男生用左手握女生的右手，展开。女生把左手搭在男生的肩膀或是肩下面一点的地方，男生把手搭在女生腰间。”
波江比直斗其实也就高一点点，保持面对面的姿势时贴得有点儿近，看上去好像会碰到。完二在一旁提心吊胆，看着她们的姿势想到待会自己居然也要跟直斗做这么亲密的动作，就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不妙，这个实在太不妙了。
完二顿时生出了拔腿而逃的冲动。
“然后呢，步子是这样，男生左脚退后一步，女生右脚前进一步。然后男生右脚退后，女生左脚再向前。反过来也一样。一拍子一步。来，跟着我走一下吧白钟同学。”
“喔，好的。”直斗盯着两个人的脚步，授意往前踏出一步，“这……这样？”
“没错，学得很快嘛。接下来我们跳几步试试。”
波江领着直斗跳了几个来回，看上去确实有了那么点架势。而且直斗学习能力确实很强，没多久就把握住了动作要点。
接下来波江又依次教给她前进和后退右转左转，横进横退等基本舞步，不出半小时就把大概的舞步都教会了。
“嗯嗯，白钟同学真的很厉害啊。华尔兹还要在基本舞步上衍生出一套跳法，虽然比较复杂，不过到时候你们是要跳一套的哦。因为比较符合宫廷风嘛。”
“好……好麻烦……”看得晕头转向的完二有气无力地说。
“等熟练了就不麻烦了。”波江对完二漾出弧度恰好的微笑，“那么，巽同学也来试试吧？”
“诶？我吗？”
“当然，要上场的是你们俩不是吗。对了，你直接跟白钟同学试一下如何？她也掌握了基本舞步，应该没问题的。”
听波江这么一建议，直斗反而怯场了起来。
“可是我还很不熟练……果然还是先由波江同学来教比较好吧？”
“没关系没关系，”女生操着口头禅摇头晃脑，“总是要你们自己尝试的。我在一旁指导就好。”
“是、是吗，那就……”直斗的目光移向了完二这边，求助般的不知所措的眼神。那种眼神之前也见过，对了，就是那次滑雪的时候。
说起来，这家伙是个运动音痴呢……不知道华尔兹能否算在运动的范畴，不过她能这么顺利地记住舞步实在是个奇迹。那次滑雪，到最后也只能是浅尝辄止地在自己的带领下滑一小段，没法玩得尽兴。
真的没问题吗？怀着疑虑，完二站在了直斗的对面。虽说免不了担忧，可一旦跟她面对面，而且还是这么近的距离，他的呼吸就开始急促了。
“男生，一开始要做邀舞的动作哦。”波江在一旁下达指示。
“邀、邀舞？”
“就是稍稍弯腰，把左手递到女伴面前。想象一下邀请对方一起跳舞的样子。”
完二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不止的直斗，一边想象着波江所说的场景，一边弯下了腰，然后有些犹豫地，递出了左手到她跟前。
因为运动了一番感到热的直斗早就脱去了帽子，所以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她的面容。
短发少女面对他的邀请似乎害羞起来，目光游移了一会，才胆怯地把右手放在他宽阔的手中。
娇小的手比自己的要小了不止一号，温度也要比自己的手心暖热得多，或许是因为刚刚运动过的关系。那一瞬间巽完二感到脑袋里粘稠得什么都想不了，就像里面灌满了糖浆。连背景都是花田遍野。
完二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拼出字句。
“我…呃……那个……该、该怎么跳？”
直斗怔了怔，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领舞的那个，语气顿时又变得无措起来。
“对、对呢，我想想，一开始应该是这样的姿势，巽君你握住我的手，然后右手，搭、搭在我的腰间。”
很少见到她这么慌乱的样子，不知怎的，完二突然有点安心了。
什么嘛，其实她也一样紧张。
于是他依照她说的握住了她放在手心里的右手。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然后他颤抖着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腰间。弱点是腰部的直斗在那一瞬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因为表情实在太过可爱，让完二的心脏缩紧了。
糟糕，实际上场后真的跟在旁边看完全不一样啊。这实在太犯规了啊啊啊啊啊啊谁都好快来救救我——
已经开始觉得煎熬的完二不知该把眼睛往哪放。滑雪也好跳舞也好，跟直斗一起做这种训练真的太不利于心脏健康了。
一向不擅长读空气的直斗当然察觉不到完二的天人交战，不过她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和男生一起跳舞还是头一回，会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而且——
“巽君，你太高了……”
还真是有点不甘心啊。他比自己高那么多，让她不得已只能仰望对方。而且距离太近，让她感受到被完二的雄性气息包围的感觉。
虽然好多次都察觉到自己和强壮的他之间的体型差距，不过这么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还是头一次。
“诶？是、是吗，抱歉……”身高差这么多，确实不太好跳舞。尤其是这样一来，她要搭上他的肩膀就有点辛苦了。
“不，这也不是巽君的问题啦。”直斗忍不住扬起苦笑，努力把左手搭在他的右肩上。这样一来，准备工作就完成了。但是因为体型差得太远，他们不得已靠得更近才能维持这个姿势。
太过接近的距离。与其说是跳舞，那更像是一个笨拙的拥抱。渐渐察觉到彼此的呼吸。吸气，呼气。一下，又一下。秋日过于炫目的暮色游走在两个紧张的身体之间。
“那么……按照刚刚波江同学说的，我打拍子，我们稍微尝试走一下？”
直斗如此建议道，完二僵硬地点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她垂下头，眼睛盯着脚尖。“1、2、3、4，1、2、3、4……巽君，你的步子要小一点我才能跟上。”
偌大的音乐教室里只有校服摩擦的声音，还有鞋子踩在木地板上的咯吱声。
拍子打得比平常要慢多了，比散步还要慢。略带沙哑的少年音低缓地念着拍子。夕阳磨蹭着她的睫毛，连瞳仁都泛着暖光。
前不良少年就这样看着眼前的人出了神。喜欢的女孩子就靠在胸前，跟自己跳舞。就连呼吸都要忘记，只能听任自己的心跳鼓动得更用力、更快了些，让他怀疑心脏会不会就这样从胸腔里跳出来。
仿佛在一个不可多得的梦中。
有一瞬间完二真想捏捏自己的脸。
结果下一刻他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踩醒了。
“抱、抱歉巽君！我不是故意的！”
直斗对着被会心一击蹲在地上的完二拼命道歉。不知为什么刚刚走神了不小心就……她如此解释着，眼里写满内疚。
完二愣了好一会，却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
“巽君？”
“没……我只是在想，不愧是直斗啊。突然有点放心了。”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感觉受到了莫名侮辱的直斗脸红着叫道，完二却怎么也止不住笑，边承受着直斗小孩子气的怒意，一边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看来，答应演舞台剧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不远处观望着这一切的波江梨乃歪着头，少女秀丽的脸庞浮现出笑意。
“看起来，我好像成了多余的人呢。”
自觉成为了电灯泡的她不动声色地转过身，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教室。
——TBC——
